國醫大師談“慢性腎炎”的診治
受訪專家:張大寧 國醫大師、天津市中醫藥研究院名譽院長
據流行病學統計,隨著老齡化社會進程的加快、慢性病患者的增加,我國成人慢性腎病的發病率達10.8%,其中近3000萬患者將發展成終末期腎臟病(尿毒癥)。在慢性腎病中慢性腎小球腎炎(簡稱慢性腎炎)是比較常見的一種。國醫大師、全國中醫腎病學會主任、天津市中醫藥研究院名譽院長張大寧在2018中國長白山健康養生產業論壇暨第四屆長白山健康養生文化節活動期間,就談了些有關慢性腎炎的中醫治療方法。
病機:“腎虛血瘀濕熱”
“慢性腎炎,起病隱匿,病程較長,常因感冒、病灶感染或疲勞等因素誘發和加重。”張大寧認為,“腎虛血瘀”是各類老年病、慢性病某些特定階段和人體衰老的共同病理,同樣是慢性腎炎的根本病機。正如《素問·調經論篇》記載:“五臟之道,皆出于經隧,以行氣血,血氣不和,百病乃變化而生。”而腎虛就可導致血瘀的形成。腎本身就存在自然老化的過程,伴隨腎精、腎氣的虛衰,自然形成瘀滯。在病理情況下,腎陽不足,推動溫煦作用減弱而致氣滯血瘀;精血互為資生,精足則血旺,腎陰虧虛,陰液不足,血脈不充,血行澀滯出現血虛致瘀。
濕熱是慢性腎炎的重要病理特征。外感六淫、飲食失調、勞倦內傷、情志不暢等病因均可導致肺失宣肅、脾失健運及腎失氣化,結果水液代謝失調使濕邪內生。濕邪內蘊日久可化為濕熱,素體偏熱可使濕從熱化,不恰當服用壯陽中藥可助濕生熱。濕熱癥可見舌苔黃膩、口苦黏膩、皮膚瘡毒、小便渾濁赤澀、大便黏膩臭穢等癥狀。實驗室檢查中的各種感染、蛋白尿、血尿、氮質血癥均與濕熱相關。
“‘邪之所湊,其氣必虛’,腎虛是慢性腎炎的發病基礎;‘初為氣結在經,久則血傷入絡’,瘀血阻于腎絡是病邪深入的結果;濕性重濁黏膩、濕中熱邪伏于陰易耗陰動血,使病情纏綿。因此,慢性腎炎的病機為腎虛血瘀濕熱為患。”張大寧總結道。
治療:補腎活血、清熱利濕
“其實每種疾病都會有一些早期預警信號可以讓患者及時發現。”張大寧介紹,慢性腎炎的早期信號包括既往有腎臟疾病或有腎臟病危險因素如高血壓、糖尿病、動脈硬化等,這類患者在疾病發展過程中逐漸出現浮腫、尿泡沫增多、夜尿增多、明顯乏力、不想吃飯、惡心嘔吐、面色蒼白、牙齦出血、尿量減少、浮腫加重、腿抽筋、心慌氣短等。
蛋白尿在中醫學中被列為“腎精流失”,是診斷慢性腎炎和判斷療效的主要指標。“‘腎藏精’,腎虛則‘精關不固’‘腎精外泄’。”張大寧認為,在慢性腎炎蛋白尿治療過程中,應以補腎健脾、活血化瘀為主,兼以固攝升提、清利濕熱。可選用黃芪配伍升麻,使脾腎氣旺,統攝氣血津液正常運行,固攝精微物質,佐少量升麻3克~10克,升陽明之氣;金櫻子配伍芡實,使腎氣充沛,固澀封藏功能恢復,利于減輕慢性腎炎蛋白尿癥狀;女貞子配伍旱蓮草,可補而不滯、陰陽雙補;赤芍配伍川芎,既能增活血化瘀之功,又借氣行血行之力,使行血破滯之功倍增;三棱配伍莪術,可破血通經、逐瘀消癥;桑白皮配伍大腹皮,可行氣導滯、利水消腫。
血尿是慢性腎炎的常見癥狀,分為肉眼血尿和鏡下血尿,后者同樣屬于“腎虛”的范疇。“治療可能要用到大中劑量生黃芪,小劑量川芎、丹參和大中劑量三七、仙鶴草等藥物。”張大寧提醒,該病病程冗長,病情纏綿,反復發作,頑固難愈,患者氣血虛弱,血行不暢而瘀血,日久瘀積生成癥瘕,常常還要加用蟲類藥物搜風通絡、消癥去瘕,如水蛭、地龍、僵蠶等。
張大寧建議,中醫辨證論治和西醫對癥治療應并用,揚長避短、優勢互補。對于這些用藥知識,患者可以有所了解,但不要自行用藥。
一些患者經治療后癥狀緩解,自身感覺很好,誤認為病已“痊愈”,或擔心長期服藥有副作用,就自行停藥。“這種做法忽視了維持期的治療隨訪的重要性,實際上此時病情仍在緩慢進展。因此,每—位慢性腎炎患者不管病情如何,都應定期復查,長期隨訪,這是保證慢性腎炎治療效果的關鍵。”張大寧提醒。
預防:飲食起居巧安排
“我認為最早的養生思想源于《黃帝內經》中的‘治未病’,意在未病先防、已病防變、防止復發。”張大寧說,未雨綢繆同樣是預防慢性腎炎的“上上策”。
好的生活習慣可以降低慢性腎炎的發病率,提倡飲食清淡,多吃低鹽、低脂、優質蛋白食物以及新鮮水果蔬菜。養成勤喝水、不憋尿的習慣,人通過喝水將代謝廢物或毒素排出體外,降低血液黏稠度,保護心血管的健康,喝水少會影響這個代謝過程,甚至導致腎結石;而憋尿時間太長也會影響腎臟的健康。
睡眠是養腎、保腎、保持年輕的重要方式。因此,張大寧提醒,高危人群尤其是老年人一定要合理安排作息起居,保證每天7~8個小時的睡眠,才可達到填腎精、養腎氣的目的。同時,中醫提倡“天人合一”,睡子午覺與天地陰陽轉換同步。午時,指中午11點至1點,外界陽氣最盛;子時,指夜半11點至1點,外界陰氣最盛。這兩個時辰必須要睡覺,午時睡眠補腎陽,子時睡眠補腎陰。午時不眠傷其陽,子時不眠耗其陰,傷其陽者嗜眠,耗其陰者失眠。
中醫學有“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的五志傷五臟的說法,張大寧強調,無論是哪一種情志太過,都會影響人體氣機升降、血液運行和腎中精氣的旺盛,腎精氣不足,自然加快衰老。因此,一個人如果能保持安定清靜的狀態,心情舒暢、心境坦然,不貪欲妄想,有益于養腎護腎、防病長壽。
皮膚的瘡癤癢疹、上呼吸道感染、扁桃體炎反復發作,均有變生慢性腎炎的可能。所以,有病早治非常必要,要保持清潔、勤換衣褲,防止泌尿系感染;保持大便通暢、定時排便,有利于代謝廢物的排除。同時,加強身體鍛煉,增強體質,提高機體抵抗力,防止感染病毒細菌后免疫反應性損害的發生。
“預防慢性腎炎,重視健康查體最為重要。”張大寧特別指出,如果年齡超過40歲,且患有高血壓、糖尿病、痛風,或長期口服解熱鎮痛藥物并伴有系統性疾病,應定期進行腎臟病檢查。老年人要積極治療慢性病,如高血壓、糖尿病、痛風等;定期檢查腎功能和尿常規,及早發現和治療腎臟病;慎重用藥,尤其注意抗菌藥、止痛劑的使用,盡量避免使用可能損害腎臟的藥物。(記者 葉陽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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